SHTF是英文Shit Hit the Fan的缩写,本意是“粪便撞上风扇”,比喻出大事了、麻烦大了。同时SHTF也是生存主义者的术语,表示重大灾难来临,泛指各种因为秩序崩塌而导致的社会混乱状况,其中最著名的例子就是前南斯拉夫内战期间的“萨拉热窝围城”。
艺术家绘制的萨拉热窝围城示意图,红色是被狙击点。
萨拉热窝围城
“在战争之前,我们过着像美国那样的生活:两辆车、一个大公寓和金钱。现在,我们就像进入了时光机,回到了100年前。”——萨拉热窝围城时期当地企业主贾斯纳·卢西奇(Jasna Lucic)
在波斯尼亚战争期间,萨拉热窝被围城1425天(1992年4月5日~1996年2月29日),时间跨度远超二战时期的斯大林格勒战役与列宁格勒战役。在此期间城内居民大多数情况下没有供电、供水,食物与燃料匮乏,货币变为废纸,医院没有药物,法律和政府形同虚设,日常生活的一切规则都失去了。
被狂轰乱炸后的萨拉热窝街道。
大约在围城1-2个月后,匪帮开始横行;到3个月时,饿死、冻死的传言开始流传,萨拉热窝陷入空前的人道主义灾难。
物资缺乏到了什么程度呢?据幸存者回忆,为了一罐牛肉玉米罐头,一些女人会任人摆布几小时,而且大部分都是绝望的母亲(这是极其悲哀的,但却是当时的实情)。而其实在战争爆发前,萨拉热窝是很现代化的城市,甚至举办了1984年冬奥会。
这个旅游点的装置设计非常形象地说明了当时萨拉热窝居民的感受。
本文无意讨论战争的责任问题,只是来看看绝望中的萨拉热窝人是如何生存下来的,有哪些经验值得借鉴(现任《环球时报》总编辑胡锡进先生,当时是驻南斯拉夫战地记者,著有《波黑战地采访手记》一书)。
消耗品将会枯竭,但技能不会
“我是一个(男)护士,在那种情况下,我的知识就是我可以拿来与人交换物资的财富。”——萨拉热窝围城时期当地居民塞尔科(Selco)
在灾难中囤积食品和必需品是正确的,但实际上在SHTF情况下,囤积的物品很快会被吃光或者被抢光。
萨拉热窝当时的很多方面基本回到了石器时代,当物资不可避免地被耗尽,如果你能拥有一项或多项现代技能,足以保证你不会因食物短缺而饿死,例如制作小型发电机、蜡烛、肥皂,懂得医疗护理,甚至修鞋、修理自行车等等(文科生躺枪,这些技能其实很简单,网上的资料也很翔实,一天就能学会很多项)。
全家上阵,伐树取材。这些松树是可以提料油料的。
上文那位男护士还表示,他的朋友通过制造燃油灯的油料来与人交换物资,并且从来不让别人看到他是如何制造油料的,据推测,这些燃料可能是通过简易干馏装置制造的松根油与少量柴油的混合物(二战末期,日本由于缺乏燃料,也曾用过松根油)。
有啥吃啥
“当我走进公寓时,我能闻到肉汤和面包的味道,而且我的肚子在咕咕叫,虽然我知道汤是用我的宠物兔身上的最后一块肉熬制的,但是饥饿让我忘了一切。”——萨拉热窝围城时期当地居民玛娅(Maja)
在有水但缺少食物的时候,一般认为人少则可以生存一周,多则几周,但强烈的饥饿感会成为强大的生存动力,任何难以下咽的“食物”都会被拿来充饥。
在围困中的萨拉热窝,从动物类的老鼠、鸽子、宠物兔,到植物类的荨麻、树叶、蒲公英都成为灾难时期的食物。
在挖野菜的居民。
一名萨拉热窝妇女,激动地亲吻援助机构派发的面包。
另外一个重要的食物来源于家中老人的见识,因为你的奶奶可能是对附近山头野外最熟悉的人,她能找到并辨别哪些植物可以食用。
脏水杀人
“很多人死于疾病,大多是由于饮用脏水引起的。”——萨拉热窝围城时期当地居民塞尔科(Selco)
有了食物,人就可以生存几周,但没有水只能生存3天。萨拉热窝被围困期间没有自来水,这意味着人们不得不收集雨水,并冒着被狙击的危险从河里打水。
萨拉热窝居民排队取水。
取水的工具主要是独轮车与自行车。
净化水最简单的方法是使用净水片消毒,如果没有可以用漂白剂(亚氯酸盐)、食醋来代替。水比较浑浊的时候,可以按粗砂、细沙、毛巾的顺序铺列过滤层,以过滤杂质,之后再消毒。
对于中国人来说,其实就更简单了——水烧开了就成,而欧美人习惯上是喝凉水的(他们也喝热饮,比如茶、咖啡),所以必须净化后才能饮用。
为了便于大家理解欧洲人喝凉水的习惯,这里讲个去年在网络上流传的小故事:有位中国赴德留学生,寄宿在一户当地人家中,有一次她无意中跟房东表示要喝开水(服药),房东大妈立刻两眼放光,让她稍等。片刻之后,房东一家人齐聚客厅,强势围观该留学生喝热水。
无聊难耐
“从战争开始以来,他们(两个孩子)就一直在(地下室)里面,11个月来只到外面活动五次,每次大约10分钟。”——萨拉热窝围城时期当地居民菲卡·萨尔基奇(Fika Salkic)
前段时间,因为新冠疫情,大家都被憋在家里,刷手机、看电视成为生活必需品,那么如果既没有网络也没有电视你能坚持几天?萨拉热窝围城起始于1992,互联网技术还处在萌芽阶段,自然无网可用。
而且为了安全,被围困的居民长期呆在地下室或公寓里,基本不敢外出活动,无聊到极点的人们只能靠纸质书籍打发时间,也只有沉醉于文字才会让他们获得短暂的放松。
躲在地下室的萨拉热窝居民在玩纸牌,这一大家子养活起来是不容易。
如果有的话,请保管好你的各种棋牌工具,打牌、玩色子是消磨时间、预防精神崩溃的好办法。
另外不得不说的是,待在加固的住所里,既无聊也无光,夜晚也十分难熬,于是“造人”成为不多的娱乐项目之一,而且在战争期间确实有大量的妇女怀孕。你可以想象,这在一个没有医院的城市是多么灾难性的事情。所以在SHTF状态下,避孕药和安全套也是生存必备物资哦。
骑自行车
“如果我们要谈论自行车,那么就不得不说说战争。”——萨拉热窝围城时期当地居民伊尔凡·塞尔曼(Irfan Selman)
即使能搞到一些贵重的汽油,在围城中的萨拉热窝开车也是一个坏主意。当时的萨拉热窝遭到持续多年的炮火洗礼,街道被毁坏,到处都是路障,汽车根本无法畅行,基本无人开车出门,而且荒凉的路面突然出现一辆走走停停的汽车,目标太显眼,驾驶员会成为狙击手的猎物。这时候,骑自行车是一种很好的出行方式,可以在布满路障的街头巷尾快速灵活穿行,减少被狙击的可能性。
由于缺乏燃料,连军方都要用马车运送粮食。
伊尔凡·塞尔曼向博物馆捐赠自行车。
在“萨拉热窝之围”博物馆中,陈列着一辆自行车。这辆自行车不仅帮助了车主免于被狙击,还被用作收音机和其他电子设备的发电机。
近水楼台
“无论存储多少供应品,它们最终都会在SHTF情况下用完。”——萨拉热窝围城时期当地居民塞尔科(Selco)
除了有一门出色的手艺,选择一处资源丰富的住所是很好的补充,并且这些资源最好是可重复利用的。比如水井或小溪、花圃、森林或树林。
长时间的封锁生活中,不光要喝水,上厕所也是一个大问题,由于污水系统瘫痪,古老的旱厕成为必然选择。厕纸是没有的,即使有也是抢手货,可以拿来换取更紧要的必需品,这时候水、树叶是上厕所的良好替代品。
萨拉热窝多布林加河围城时期丢满了废弃物,河水污染严重。
现在很多城中的阳台上出现了一些盆栽蔬菜,有私家花园的更是开辟出一小块菜地,这在SHTF时期会成为不多的蔬菜来源之一,特别是可以反复收割的韭菜类菜品。
虽然居住在资源附近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但根据萨拉热窝的经验,在不到两个月内,城市公园的树木就被人砍光了,先下手为强是没错的(木地板、家具也是木材的来源)。
相应的,位置好、品相好的房屋也是暴徒们的首选目标,纵然你的房屋弹药充足,也必须低调低调再低调,挖洞刨墙搞花它,以便融入周围破烂不堪的住宅。在SHTF时期,你需要的是一处外表简朴但内部堪比堡垒的房屋。
房屋必须低调,也就是中国人说的财不外露。图中房屋的窗户基本都被封死的。
抱团取暖
“围城的第一年实际上是相当不错的时间段,因为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了解邻居,并且因为他们是‘疯子’,尽管经历了戏剧性的混乱,但我们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比比皆是!”——萨拉热窝围城时期当地居民尤卡
对于没有经历过SHTF情况的任何人来说,战争中的“美好时光”说法似乎令人难以置信,但是请记住,团队的力量,邻居与家人亲戚会成为你活下去的绝佳帮手。
如果你在乱世中有个大家族,那存活率将大大高于小家庭。乱世中的一些萨拉热窝居民,依靠家庭或者邻里自发组织了很多巡逻队,结成紧密的互助团队,以保障所在小区的安全。
萨拉热窝的小区民兵。
既然没有明面的商店或市场,物资的流通就得靠黑市,且大多是以物易物。普通的物资主要靠邻里之间互换,更为稀缺或紧俏的物资要去大一点的黑市,但黑市没有管理人员,为躲避狙击与炮轰,一般选择晚上开市,进去的交易的人亦是多人一组,无人敢于单枪匹马闯入,因为被抢劫的概率比换到物品的概率还高。
那些参与抢劫的匪徒,很多也都是普通人,他们在各自的家庭家庭是爷爷、爸爸、哥哥等角色,为了维持家庭,逼不得已落草为寇。这时候城市的黑与白已经混乱,更多的是灰色地带。
保持人性
“你是人的感觉可能很快就会消失。我无法告诉你我认识的人中有多少人愿意为了一点牙膏、胭脂、肥皂或香水而放弃一顿急需的食物,如果注定会失去人性,那么战斗还有什么意义?大家需要这些东西唤醒自己的人性。”——萨拉热窝围城时期当地无名居民
波斯尼亚战争中有很多令人惊奇的故事,围城中的居民不只艰难地求生,而且他们居然还自己酿造了啤酒、组织了音乐会、成立了戏剧社,甚至举办了“Miss Besieged(围城小姐)”选美大赛!
图书馆废墟上的演奏。
1993年,在波斯尼亚战争期间,萨拉热窝在一个地下室组织了选美大赛。
而一旦暂时恢复供电供水,理发店就会挤满做头发的女士……
这看起来很愚蠢,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去看音乐会?或浪费物资来做头发?无它,这正是我们生存或生而为人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