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一位年近六旬忠厚善良的老人,每天天刚刚蒙蒙亮就起来下地干农活,这一日像往常一样起早下地干活,刚出门走到离村子不远一个商贾行人往来不断的通衢大道上,老远就模模糊糊地看到路上有一个东西,待走近一看,发现是个行李搭子,就想着准是哪个起早赶路的人遗失的,用手掂下挺沉的,就知道里面不少纹银,老农就想着是谁丢的发现之后,一定会很着急,如果是路远的人,回家盘缠钱就是个问题,还要在外面受困。
想到这里就把行李搭子掂到路边上,当个垫子坐在上面,决定今天早晨不下地干活了,也要等着失主回来物归原主。
谁知一直等到吃罢早饭,也没看见像找遗物的人出现,这样的事又不能乱问,反而还得保密点为妥,所以才把搭子当垫子坐在上面,连动都不敢动,怕无关的人随便问起来,不好回答。
正在焦急之中,只见一个骑着毛驴书生摸样的后生,在驴背上左顾右盼的走过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好像是找东西的人,快要走到跟前的时候,一眼看见老人坐着的东西,像自己的行李搭子,就喜出望外从驴背跳下来,当然也完全明白眼前出现的什么情况,为自己遇到了好人而感到幸运。当即走到老农面前先行了作揖礼后,说道:“晚辈本是进京赶考的书生,今天起早赶路不慎把行李搭子遗失,看来我是三生有幸,遇到老伯这等好人,拾金不昧,还让老人家等了这么长时间,真的感激不尽”。
话音刚落,老人就接着说到:“先别说谢,这的确使我拾到的遗物,本人从不贪分外之财,理当奉还原主。咱们素昧平生,你说是你的东西,总得有个验证。你说行李搭子里都是什么东西,咱们当面清点,说对了你拿走东西,说不对那就对不起了,我只有在这里继续等”。
书生听了之后点点头说道;“是的,是的,老伯说得有道理,应该如此。既然这样,那晚生就先说里面什么东西,然后再一一查证。里面除了纹银五十两,还有四件单衣和四本书,四本书名是《上论》、《下论》、《上孟》、《下孟》,别无他物”。
老农当场打开行李搭子一看完全对照,就帮忙给书生又装进搭子。说了声不要见怪,就要离开。书生马上伸出双手拉住,说了一些感激和称赞老伯人品高尚的话之后,又觉得还耽误了老伯的活计,硬要给十两纹银酬谢老伯,老伯毅然拒绝,还嗔怪到小看他了。书生只好松开手说道:“老伯执意不收,晚生恭敬不如从命,有缘后会有期,定当相报”。站立许久目送老伯远去。
话说老农回到家里,儿子问他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老农就如实把事情说了,谁知儿子、儿媳妇都唠叨他犯了糊涂,怎么不拿回来,又能买二亩田地,扩大点产业,家境也能更宽裕点。儿媳妇因此板着的脸几天放不下来,还不时地想想就唠叨一遍,在一个桌上吃饭摔盘子扳碗的,好像公公犯了多大错误似的。
老人实在忍不下去,再也不想受这个冤枉气,就趁着他们不在家,拿起自己的几件衣服,带了几个窝窝头,就出走了。想着凭自己还有这把结实老骨头,自信称得上一个庄稼好手,走得离你们远远的,给人打个长短工,放个牛羊混碗饭吃,还是混得来的,得过且过,爬不动了再说,大不了一死了之,野兽吃了落个活棺材。一辈子没有这般任过性的人,这一次给孩子较起真来。
饿了啃几口窝窝头,渴了河里喝点冷水,晚上找个麦场当旅店,一路向西走了两天,也不知来到了什么地方,估摸着跨县境足够远了,孩子们一时半会不是那么容易找着了,就打算在这里落脚,找个人家干活。
转了两天,身上带的几个窝窝头算着吃也要吃完了,再找不到家干活就得讨饭了,老人平生第一次品尝到,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的味道,也想着自己气头上,是不是做得有点过火,但已经到了这一步,也只能听天由命,放心的就是妻子去世得早,自己又当爹又当娘的总算把儿子拉扯大,已经结婚成家会过日子,自己死也闭眼了。
在胡思乱想中又过了一夜,来到河边洗洗脸,把包袱里仅剩一个窝窝头掰了一半,啃了之后,又在河里捧了几口水喝下去,就又开始转悠着赶紧找到人家干活。
当来到一个村庄,正走在村前的一个大堰埂上的时候,发现几个孩子在堰边上玩耍,忽然一个小孩把另一个小孩推了一把,小孩退了两步,一下子掉进了水里,眼见就要沉没下去,村前路上虽然有人来往,但只有他离得最近,千钧一发时刻,分秒就是生命,只见他纵身一跳下去,好在还是堰边上,水刚淹到他的肩膀,用手托住落水小孩,其他的人也赶到了,把小孩接着拉了起来,因为救的及时,小孩没什么事,一会儿孩子的父母赶到,知道救了儿子的是这位老人,赶紧把他请进家里,换了衣服之后,坐下聊起来家常。小孩父亲说了一番表示感谢的话之后。就问起老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事,老农不好意思如实说,只好说家里受了灾,没粮食吃,无亲无故,孤身一人,出来讨饭活命的,有需要人干活的家,也可以给人干活,只要给碗饭吃就行。
年轻主人听了,不由感到一阵心酸之后,又觉得这位老人不像个长期讨饭的,一定有什么隐情,老人既然不说,一定有自己的原因,也不便多问。又看着老人一副善良厚道和蔼可亲的面孔,不应该落得这般地步,越想越觉得这老人背后有点文章。但不管怎么回事,不能再让老人这样流浪下去了。
在一番思考之后,做出了一个非常决定,就进厨房给正在忙碌的妻子商量几句之后,又出来坐下给老人说道 :“我的家父家母去年先后相继去世,家里突然一下失去两位老人,也隐隐觉得心里无主,常言:家有老,是一宝,如今真正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你今天能以你这么大年纪,紧急关头竟能挺身而出,救了我的孩子,没有你一贯的善良本性,是做不出来的,是我们这个家庭的大恩人。刚才我已经和我妻子商量过了,你也不用再操心找人家干活了,就在我们家给我们当个老人,如果不嫌弃,你就认下我们这对儿媳和孙子,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们不但以父亲相称,还会以父亲相待,给你养老送终,你看意下如何”。
老人正在着急找人家干活混碗饭吃,听到年轻主人说出这样出乎他意料的话,只觉得有什么冥冥之中的照应,又给了他第二个家,哪儿有不答应的。只是想着人家这么抬举自己,自己一定要不以恩人自居,在以后的日子里,竭尽余力为这个家庭做出贡献,不辜负孩子们的厚爱。就带着谦虚的口吻回答道:“承蒙抬举,只是勉为其难,怕辜负了晚辈的厚爱,但希望咱们以后两好合一好,家和万事兴,日后人老变小,还是需要你们多包涵”。
年轻主人听后,又赞赏了老人几句,女主人就打招呼开始吃午饭,十多个菜摆好之后,酒也斟上,男主人叫来妻子和孩子,要举行一个认父仪式,就把酒桌抬到靠边,搬来一个圆椅,让老人坐在正堂中央,三个人一齐跪下,只听男主人说了声:“父亲在上,请受儿子、儿媳、孙子一拜”,说罢三个人一起磕一个头,就开始以父亲相称,喊起了“爹”、“爷”。一家人开始吃饭。
先吃了一阵子菜,三杯酒下肚之后,儿子开始向新任父亲报家底,包括几亩什么样的田地,多大范围的山坡。父亲听了之后,觉得家底跟自己老家至今状况差不多,听来也大有可为。就当即说道后半晌要去看看,正符合儿子的意思。
中午让老人休息一会后,两个人一块儿来到自己的田地山坡上转起来,父亲一看到田地土质、水源、山地坡势,连连夸耀之后,就比划着提出建议,那一块田可以改成堰塘,一方面养鱼增加收入,一方面可以蓄水以防干旱,下面的田地可以临时救急用水。这边山坡上可以栽上桃树,三四年就能见收入,坡边的一块地现在赶紧种上春芝麻,可以增产多少。说得儿子啧啧称赞,只觉得认这个爹好像请了个财神爷,一一照办。
星转斗移,日月如梭,倏忽三年过去,老人新认的儿子这家不但又买了几亩田地,还牛羊满圈,鱼塘里的鱼,每逢过年就是一笔可观的收入,山上的桃树眼见就要结果实,一家人日子越过越好,儿子对捡的这个“财神爷”父亲更加佩服尊敬。
且说老人老家儿子家,自从父亲出走后,到处寻找渺无音信,为此儿子儿媳生了一场大气。在儿子对父亲极大的负疚感影响下,田地料理也因为有心无主,又兼少了个顾问和得力助手而收入大不如前,家境日渐式微。
忽然有一天,有人给他说在邻县某地见到了一个人,好像是他的父亲,只是坐在马车上倏忽过去,没有过细看清楚。儿子听说后马上带上盘缠径直奔目的地而去,顺着发现马车的地方一村不隔地问去,终于找到了父亲的新家,两个儿子相见后说明了原委真相,当说到父亲以后的去留问题时,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抬红脸了,一个要留,一个要带走,争执不休。
三年来父亲对这个新家庭已经产生很深的感情,儿子、儿媳对他的孝敬也是无可挑剔,孙子常常在他面前的依偎和顽皮,也使他充分享受到天伦之乐的愉悦,同时想着自己精心策划操劳的家庭事业前景,有些恋恋不舍。同样在骨肉关系上也有着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的人之常情。一时难以决断,也实在不好意思厚此薄彼作出表态。为了回避自己难以处理的矛盾,也不让他们再争下去,就提出让他们去见官解决,也许县官有更好的办法,县官怎么断我怎么依从。
于是兄弟二人暂时休战,一夜无话。第二天父子三人一块来到了县衙,县官上堂之后,喝令原告被告上堂,父亲暂时站在大堂外面听着。
只见县官惊堂木一拍,大声说道:“谁是原告先说”。只见两个儿子面面相观,自己都不知道是原告还是被告。
冷场了好一会儿,县官奇了怪了,怎么都哑巴了。就又说道:“你们再不说话,就是没有冤枉,我就要退堂”。听到县官这么一说,还是老人的亲儿子想着是自己来要爹的,按理也算是原告,只好先说话了,就把父亲三年前,如何拾到一个赶考书生遗失的行李搭子,其中里面有五十两纹银,如何硬等着交还给失主,因此家庭发生一点矛盾,因而老人一气之下出走,近日才知道落脚之处,找到父亲之后,想把父亲带回家,孝敬晚年,可是这家新认的儿子不让带走,所以来请县令公断的事由说了一遍。
县官听着下面原告的诉说,面部一种欣喜微妙复杂的表情掠过之后,强免抑制住自己急切的心情,当原告说完之后,直接对被告一方说:“你长话短说,我只问你一句,他说的是这么回事吗?只说是的或不是”,老人的新儿子想了想也觉得说的没有什么异议,就答到:“是的”。
县官早已看见大堂之外,有个人站着在听堂,就想着准是那位老人,当即用分外温和的语气叫了一声:“宣外面证人进堂”,一个衙役出去,把老人引进大堂,三年前刻骨铭心的记忆,由于不断的回放,当然的还有点印象,一眼认出就是自己正要寻找的恩人,看着老人正要下跪,只听县官说道:“免跪”,说着自己反而站起身走下堂来,来到老人身边,拉起老人的双手跪了下去。一时弄得大堂所有人莫名其妙。
只听县官说道:“我就是三年前遗失行李搭子赶考书生,多亏你的大恩大德,我才顺利地走到今天,从今以后你也是我的父亲”。
说罢,面朝众人喝了一声:“退堂。原告、被告留下,后堂说话”。
四方一起来到县衙后堂,在一番以兄弟名义探讨商量之后,拟定了一个兼顾各方公平合理的养老方案,经老人同意后达成协议如下:
一、老人健康之年,以三年为期轮流居住,由下家主动去接。
二、老人可以根据自己意愿干些力所能及的活,作为对他身体的一种锻炼方式,不能分配或勉强老人干活。
三、老人晚景的时候,三个儿子届时另行商量定居谁家,另外两家出赡养监护费。
四、如若有违背孝道之行径,以父亲单方说辞为准,没有辩护权。轻者重打五十大板,重者以法律论处,只论弟兄,不论身份。
一场”三子争父“纠纷就这样最后解决了。从一个拾金不昧的善举开始到一场感人喜剧的故事结束,人们口口相传流传开来之后,成为了好人福报许许多多民间故事中的又一佳话。